中國式瓦房,驚艷了誰的時光?
什么是家?
有人說:有房就有家
也有人說:
和親人一起生活的地方
可要我說
家是舊時江南的粉墻黛瓦
是尋常巷陌間燕子的呢喃
是不論經歷多少風風雨雨
依然默默等候我歸去的老瓦房
直到現在我都記得,
在家的一瓦之下,
有著我和伙伴們的嬉笑怒罵,
也有著一家人共度的安然歲月。
可時間不疼人,
老瓦房漸漸被一棟棟鋼筋水泥替代,
親人們也去到更遠的地方。
何處是吾鄉?
在千年的歲月中,
中國祖先們曾以金取土,
以水和泥,于烈火中燒結成瓦,
將瓦疊于椽木之上,
一瓦遮頭,為中國人又遮風又擋雨。
瓦,
順乎陰陽,
合乎五行,
它不僅守護我們走過千年歲月,
更是陪伴我們生老病死。
瓦在,家在。
細思間,不禁為祖先們的智慧而心生感動。從最初的茅檐低小,到后來的檐牙高啄。不僅有效抵御了風雨,而且保證了建筑的美觀大方,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東方美。
瓦是屋子上的天地。一簇一簇,長滿了草,與日月,見證了摩肩接踵的繁華,也目睹過門可羅雀的滄桑。即使如此,瓦依舊蓬勃。以一個最平凡的姿態,完成最偉大的使命。在最貧瘠的土壤里,鼓起最大的勇氣。即使如一片瓦。
北方的瓦古樸大氣。見證了朝代的興亡與更替,同時也見證了輝煌與滄桑。隨便掀起一片歷史的氣息撲面而來,指向舊朝遺夢。
南方的瓦精巧溫婉。在氤氳著煙雨的江南水鄉靜默不語,黛瓦白墻,黃梅雨落,便是一幅絕佳的山水畫,在素紙上洇染出一方詩意。
“燕子飛時,綠水人家繞,”諸如黃墻黛瓦的土坯房,凝聚了數個時代的艱辛。燕子,則是他們的見證者。青磚黛瓦,是燕子棲息地。燕子的到來,也給締造者無形的安慰。從茅檐低小,到檐牙高啄,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東方韻。
在《清明上河圖》中,一段京華煙云飄在瓦上。遠遠看去,青瓦蓋頂的普通人家,它不同于琉璃瓦鋪就的宮殿,華麗莊嚴不可親近。只因它記載著中國普通百姓生活的點滴,帶著一絲溫潤,淌過流年滄桑。
人們常說瓦通靈,殊不知人有生死,瓦亦有。所以每隔幾年都需要上房“撿瓦”,人們會選擇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里,用新瓦把老瓦換下。只為讓瓦質本潔來還潔去,歸于山林,歸于天地,歸于我們最初的來處。
你見過瓦房的四季嗎?
春天,落花鋪滿青瓦,夜里忽來一場雨,雨點敲擊瓦楞的清響,瓦溝淌水的聲音,清清泠泠,飄入夢鄉,是“一春夢雨常飄瓦”。
夏天,烈日炎炎,青瓦沉沉,老貓在屋檐陰涼處打盹,庭前投下斑駁的樹影,午夢被流鶯婉轉的啼聲喚醒,是“綠陰滿地日當午,夢覺流鶯時一聲”。
秋天,豐收了,一片片青瓦曬著紅色的辣椒,煙囪上升起裊裊炊煙,氤氳著人間的煙火氣,溫暖而妥貼,是“曖曖遠人村,依依墟里煙”。
冬天,屋子里燃燒著猩紅的炭火,雪花片片落在青瓦上,月光清冷如水,是“雪花數片又成晴,透瓦清霜伴月明”。
就這樣,從秋流到冬盡,春流到夏,有瓦的日子,春夏秋冬都是詩。一瓦,泥土涅槃,擋夏冬之炎,不懼空中傾盆雨。建造一座房,溫暖一村莊,掠過一封驛站飛信,走過一把雨中紙傘。彌留的,是不散的溫度。
它們就像一位老者,踽踽獨行,向每一位過客講述自己的離奇。奈何,時代已久遠,行人腳步太匆匆,無人駐足,旁聽那一段段記憶的烙印。那個時代的光輝,就這樣漸漸久遠。
自2000年至2010年,10年間90多萬個古村落消失,伴隨著消失的,還有中國的瓦房。馮驥才痛心疾首的說:“每座古村落都是一部厚重的書,可是沒等我們去認真閱讀它,在城市化和城鎮化的大潮中就消失不見了。”
在春夏之交,一絲絲,細雨沿著瓦的紋路匯聚成溪,順著斜尖傾注而下,聲聲滴答傳向遠方。思緒飛遠,仿佛回到那些日子:春日尋花、夏日乘涼、秋日歡喜豐收、冬日圍爐取暖。
一片瓦,遮住的風吹日曬,也承載了歡聲笑語。不管是否情愿,生活總在催促著我們不斷向前,在漫長的時光中,我們安身立命的瓦房,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,已然幻化成我們的精神故里。
人們常說,回不去的地方叫故鄉,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。可瓦房,我不能忘卻,不敢忘卻,不會忘卻......